横左思右想,始终也没觉出什么破绽,而这种莫名异样的感觉,似乎只能用老江湖的直觉才能解释得通。
此时此刻,他需要一次试探,来确认自己的直觉。
“江老板?”杜镛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如果有杜某可以效劳的地方,您尽管开口。”
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,江连横回过神来,淡淡地笑了笑,旋即忽然抬手指向圆桌上的果盘。
“唠了这么长时间,我都有点儿饿了,那就请杜先生帮我削个梨尝尝吧?”
言毕,举座俱是一怔。
王老九和骆驼江湖经验少,怎么也没想通,江连横何以提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要求。
可刘雁声却听得心惊肉跳,尹抱坤同样面色阴沉,眼神中既有不满,又有责备的意味。
简言之,这要求过分了。
线上的合字,最忌讳被人“刨底”,把落魄时的经历抖落出来。
杜镛是卖水果的出身。
“水果阿镛”的名号人尽皆知,却无人敢提。
让杜镛帮忙削一只梨,就如同是明知道江连横曾经要过饭,却要求他当众给大伙儿唱段数来宝——成心寒碜人!
“砰!”
叶绰三在旁边气得咬牙切齿,忍不住拍案而起,刚想骂街,暗地里却被杜镛扯了一下,脏话憋在喉咙里,脸都紫了。
另一边,骆驼见他来势汹汹,自然也不甘示弱,霍然起身。
同样的,他也没等开骂,尹抱坤却先开了腔:
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老爷子厉声质问道,“讲茶就讲茶,做咩啊,砸我的场子?”
英租界虹口区毕竟是“粤帮”的地盘,叶绰三自知理亏,看了看杜镛,又抿了抿嘴,只好改口道:“坤叔……我尿急。”
“尿急就出去上茅房!”说罢,尹抱坤又斜眼看向骆驼,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串稀。”
“那就都给我出去上茅房!”
尹抱坤抬手轰走两人,余怒未消,转而却又看向江连横,略带责备道:“江先生,说到底,杜镛他们也无非是没有见你,这中间还有许多误会,你这样咄咄逼人……”
“坤叔——”
杜镛忽然开口笑了笑:“坤叔不必多虑,削一只梨而已,今日讲茶谈和,来日我就要高攀江老板当兄弟了,为兄弟削一只梨吃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说着,他便从果盘里拿出一只青绿色的梨子,握在左手,右手则操起一把十分精巧的水果刀。
“滋滋——”
尖刀划进果肉,迸出些许汁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