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文棋有城府，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，借鬼子的权势让家族东山再起——尽管这种可能性很低——那他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，让温廷阁去盯梢也无济于事。

苏文棋皱了皱眉，便也转过头去，喃喃道：“还好，连横兄呢？”

等到常掌柜又开始发言时，他才目不转睛地低声道：“苏兄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
“鬼子打算资助‘倒方’。”

会议室内，帝制派哄堂大笑。

由于张老疙瘩一心巴结方大头，省城的军界、警界和政界，早已达成“一致”，支持京师恢复帝制，但商界和学界里，总是有些“不开眼”的犟种，仍在极力呼吁共和。

“荒唐！国家大事，岂是儿戏？今天换一个，明天换一个，反复无常，朝令夕改，只会误国误民！你们也不看看，选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？一个个只会空谈，连一府一县都没管理过，上来就要接手一个国家？”

“共和是天下大势！”

“没什么意思。连横兄，我说过不想掺和江湖上的事儿，没骗你。”

不过，在没弄清楚情况以前，江连横肯定不会再去广源钱庄，倒不如直接在公开场合碰头。

儿女慢慢长大，江雅已经能摸着床沿儿、椅子在屋里来回走动。

张正东等人也仍在断断续续地学习读写。

苏文棋曾经是革命的忠实拥趸，可如今年过三十的他，已经褪去了年轻时的锋芒，变得沉默寡言，冷眼旁观。

共和也好，帝制也罢，各个代表需要尽快统一口径，代表奉天商界发表声明，究竟是“挺方”，还是“倒方”。

苏文棋小声道：“当然吃够亏了，你没看我一直发言么？不过，抵抗帝制是大势所趋，咱们都应该尽一份力。”

因为今天会议的主题，跟商会无关，纯粹是关于国体的立场之争。

江连横故意反问：“我知道什么了？”

会议结束，江连横离开会场。

没了南铁株式会社的照顾，营口的保险业务收紧，但《民四条约》签订以后，渤海局势缓解，猪鬃还可以卖给其他洋行，同时开始在各地涉足把头儿行当。

苏文棋抿了抿嘴，似乎没有必要隐瞒，便道：“我昨天晚上见了宫田龙二。”

“道哥，昨天晚上，宫田龙二和谭翻译去了一趟广源钱庄城北分号。”

江连横并未吭声，抬手示意各个代表继续吵下去。

然而，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

尽管苏文棋再三强调，苏家无意与他争势，但仍然没有打消他心中的顾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