州城。
风,依旧在呜咽,如同万千冤魂的哭泣,盘旋在残破的城垣与倾倒的屋宇之间。
雨,不再是倾盆,却连绵不绝,冰冷刺骨,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泡在一种令人绝望的潮湿和泥泞之中。
距离那场毁灭性的台风登陆已过去数日,然而这座曾经繁华的州府重镇,却依旧深陷在灾难的泥潭里,挣扎着,喘息着,看不到丝毫解脱的曙光。
街道上,积水深可没膝,浑浊的泥水中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杂物:断裂的房梁、破碎的家具、溺死的鸡犬猪羊肿胀的尸体,以及……散发着恶臭的人畜粪便。
侥幸未被完全摧毁的房屋,也大多屋顶洞开,墙壁倾斜,在风雨中瑟瑟发抖,随时可能彻底崩塌。
城外的护城河更是不断向外溢水,使得城池之外大片区域也都同样一片水泊。
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百姓,被如狼似虎的衙役驱赶着,麻木地在齐腰深的冰冷泥水中挣扎。
他们在清理堵塞的沟渠,在搬运沉重的沙袋,或在徒手挖掘废墟救人。
城楼之上。
此刻聚集着东州城几乎所有的官员。
由于人数众多,城楼瓦檐下的有限空间根本无法容纳所有人。
品级较低的官员只能狼狈地站在雨之中,昂贵的锦缎官袍和绸缎衣衫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冻得他们面色青白,瑟瑟发抖。
而即便有幸站在檐下避雨的官员,包括东州知府在内,也无一例外地垂首肃立,大气不敢喘一口,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带着敬畏、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,聚焦在城楼中央唯一坐着的那人身上。
那是一位老者。
鬓角染霜,灰白相间,身躯裹在一件厚实的、镶着银狐皮毛边的玄色披风里,蜷缩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。
然而,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,却透着一股极不正常的青灰之色,如同陈年的青铜器蒙上了死气。
深陷的眼窝里,目光锐利依旧,却难掩深藏的疲惫与一丝……痛楚。
他便是银翼侯,石丹琴!
朝廷敕封的世袭侯爵,更是能参与东南防务的实权人物!
如今在这东州城,他最大!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一阵撕心裂肺的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,猛地打破了城楼的死寂。
石丹琴佝偻着背,用手死死捂住嘴,指缝间似乎有暗色渗出。
他身边的亲随立刻端上一杯热气腾腾、药香浓郁的参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