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他的发家史有关。
老窦是个“吃葛念的”。
葛家比较杂。广义而言,凡是跑江湖混饭吃的,都可以叫做“吃葛念”;严格来说,葛家也确实没什么固定的营生,什么挣钱,他们就干什么,主要以骗为生,但碰见硬茬儿,却能独挑大梁。简言之,心得狠,手得黑。
老窦什么都干过,叫花子、拍花子、卖假药、摆地摊,但他真正发迹,却是靠的收破烂起家。
早年间,他就背着个编筐四处乱窜,收点破铜烂铁勉强过活,后来嫌进项太少,转而开始或偷或抢,免不了在地面儿上与人争斗,凭借着心狠手辣,渐渐笼络起一帮义子,也算混得有模有样。
但他人在奉天,想要立柜起势,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拜江家的码头,瓢把子点头允许,才能在省城里换得一方立足之地。
没有江家的照应,老窦必定没有今天的家业。
有了江家的存在,老窦便永远无法更进一步。
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,无论他认与不认,这都是不争的事实。
“你俩也来了?”老窦走上前,吩咐随行的义子就地烧纸。
“刚到!”哨子李颇有些感慨地说,“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来呢,挺好,老齐这辈子也算没白混。”
于掌柜摇头叹道:“唉,你说这事儿闹的,大旗杆子也是,收徒怎么能不长眼呢,这回倒好,徒弟坏了规矩,把整个师门都连累了。”
“这算什么规矩?”老窦撇了撇嘴,“真要按规矩来说,东西追回来就算没事儿了,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呢?”
“哎哟哟!”于掌柜立时慌了,“老窦,你可别瞎说话,他那徒弟把货都出了,这可是欺师灭祖的罪过。再者说,人东家已经提前警告过了,他还明知故犯,这还能怪东家发火呀?”
“不是,那也最不该死吧?好,就算那个小徒弟该死,犯得着大旗杆子他们也跟着连座枪毙吗?”
“少说两句,少说两句。”
“我就说,怎么了?”老窦忿忿地说,“江家这事儿办得本来就过火,还不让人说两句么?现在人都死了,咱过来烧个纸钱还得鬼鬼祟祟的,干啥?当年周老爷子在的时候,也没像他这样啊!”
话音刚落,身旁年轻的义子便问:“干爹,周老爷子是谁?”
事随境迁,不过十几年间,当初威震奉天、赫赫有名的周云甫,便已在后生之中渐渐失去了曾经存在过的凭据。
所有人都将被遗忘,史书上只会记载增棋大人,而不会记载周云甫;假以时日,就连增棋大人的威名,也将如烟散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