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,那必定是夸张了。不过,寒风一起,街上的人影便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一般,飘忽不定,若隐若现。
直到临近城门口时,方才看见十几个灯笼、火把连成一线,在灰冷色的街面上,照出丈余暖光,似乎却是一条生路。
然而,沈国良心里却咯噔一声,不禁停下了脚步。
放眼望去,只见城门楼子的灯影之下,竟站着不下三十几号人,一个个头戴大盖帽、脚踩长筒皮靴、肩扛汉阳造八八步枪,或是三五成群地来回溜达,或是倚靠在墙根底下,抽烟唠嗑。
从服装的形制来看,不是巡防营的旧军,而是从北大营借调来的新军士兵。
沈国良有些踌躇,一时间拿不定主意,自己是否应该走过去问问。
正在迟疑的功夫,对面的那队人马中,却有一名新军士兵注意到了他,于是便右手勒着肩上的枪带,左手夹着半支香烟,冲他招了招手。
沈国良愣在原地,求助似的往身后看了一眼。
“别回头啦!就是你!”那新军士兵扯着嗓子,吆五喝六,“过来!”
沈国良避无可避,只好硬着头皮,牵马上前,换上一副连自己也觉得腻歪的笑脸。
“军爷,呵呵,伱叫我?”
新军士兵抽了一口烟,肆无忌惮地喷在沈国良的脸上,随后歪起脑袋,打量了一眼老马驮着的行李。
“大晚上的,上哪去啊?”
沈国良支起挂着绷带的左臂,笑道:“军爷,胳膊伤了,进城来看大夫,看着好差不多了,要回乡下去呢!”
“噢!”
新军士兵将烟蒂扔在地上,摔出几点火星,随后用脚碾灭。
“回去吧!总督大人有令,奉天全城戒严,不得出入,走吧走吧!”
沈国良有点纳闷,问:“这……昨天不还允许出城,不许进城吗?今天咋就变了?”
“昨天?”新军士兵冷哼一声,“昨天晚上我还没吃饭呢!关昨天啥事儿?赶紧滚蛋,再磨叽,我抓你去隔离了啊!”
“军爷,稍安勿躁!稍安勿躁!”沈国良越过对方的肩膀,往后看了两眼,又问,“您——是这一片管事儿的?”
“你管我是不是?有屁快放!”新军士兵不耐烦道。
“呵呵,也没别的什么事儿,就是看你们值夜辛苦,身为百姓,想表示表示,慰劳一下兄弟们。”
沈国良一边说,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张奉票,茑悄地塞进那士兵的手里。
“军爷,你看,能不能通融一下?今晚要是出不去,就不一定要等到啥